再思曲蕴 又见华章——评《曲蕴华章——张蕴华带你走进单弦艺术》

2023年3月25日晚上，怀着尊敬又愉悦的心情，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大剧院观看了由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单弦（含岔曲）代表性传承人张蕴华领衔主演的单弦牌子曲专场演出。在正式开演之前，张蕴华老师带妆面赠我一套刚刚出版还散发着墨香的《曲蕴华章——张蕴华带你走进单弦艺术》（以下简称《曲蕴华章》），并连声感谢大家抽时间前来剧院捧场并检验她这么多年来研究传承普及推广单弦艺术的实际成效。短短几分钟，言谈、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出她对单弦艺术的炽热之心，彰显出她对组织和支持方的感恩之意、对徒弟和学生们的殷殷嘱托、对观众听众的无限深情。作为北京土生土长的满族人，凝结和聚合着满汉文化光辉的单弦艺术已经融入张蕴华老师的血脉中，刻印在张蕴华老师的脑海里，体现在张蕴华老师的行为上，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个有机构成，衍化成为她独有的一种生活方式。如果生活或生命中缺失了单弦这门艺术，我们不能也不敢假设张蕴华老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抑或是一种什么模样。

曾记得，2015年1月，张蕴华老师与包澄洁、姚振声合作出版了《北京单弦艺术》一书。我曾写过一篇题为《张蕴华：用命做艺的单弦表演艺术家》的述评文章，发表在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刊《曲艺》杂志2016年第5期。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历经8年的不辍奋发和不懈奋斗，由中国曲艺家协会第八届主席姜昆和书法家米南阳先生分别题写的《曲蕴华章》这套书又摆在我的桌前。电脑里播放着张蕴华老师演奏的曲目，阅读着张蕴华老师整理或作曲的唱段文本，在万物生发、春风荡漾的春天里，无疑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给人一种极美好的体验和极快乐的享受。面对这样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欣赏这样不同凡响的曲艺形式，作为曲艺中人，有责任也有义务诉诸笔端，为这样的艺术家和这样的曲艺艺术鼓与呼。

《曲蕴华章》看似一本书，实则是一套书。“套”就套在，它是目前我们国内鼓曲艺术中第一部集音频、视频、唱段文本、单弦教学示范专辑为一体的综合性出版物。以往，要么是唱段文本，要么是教学专辑或者把文本和教学录像整合在一起出版。如今，为了适应信息技术的新突破和传播方式的新变化，更有利于普及推广单弦艺术，张蕴华老师把当下流行的音频、视频等新方式与传统的传播方式有机地贯通起来，形成了立体化系统化的传播图景，让人耳目一新，既可以看出作者的良苦用心，又能感受百年大社强社中华书局的匠心独运。

张蕴华老师是一位为艺术而生的人。她生于新中国诞生前的1948年1月，12岁时也就是1960年，考入中央广播说唱团，开始坐科学习单弦艺术。她先是得到弦师胡宝钧的启蒙指点，之后师从谭派单弦艺术创始人谭凤元，后来又向“三弦圣手”韩德福请教，还经常向谭派单弦名家赵玉明请教借鉴。经过长期的勤奋学习、持续的刻苦磨练和不倦的用心揣摩，张蕴华老师学悟到了单弦的真门道，掌握了单弦的真精髓，能够驾轻就熟说唱一批具有代表性的曲目，堪称谭派单弦正宗传人。与张蕴华老师交往的次数越多，当面交谈的机会越频，你就越能强烈地感受到她是注定为单弦艺术而生的人。这也许是一种“宿命”，也可以说是单弦艺术偏偏在茫茫人海里“选中”了她。

张蕴华老师是一位为艺术而活的人。单弦作为一种曲艺样式，它源于北京，在清乾隆、嘉庆年间兴起。演唱时用八角鼓击节，词句典雅义丰，曲牌多种多样，曲调丰富优美，擅长写景抒怀，表现力强。单弦先是由八旗子弟自娱，后来传到民间开始娱人，进而获得了更广阔的发展舞台，进入了社会寻常百姓的文化生活。张蕴华的父亲十分喜欢甚至可以说酷爱单弦，家庭的耳濡目染和父亲的言传身教对她影响巨大。特别是在张蕴华6岁的时候，父亲撒手人寰，更是触动了她对父亲的思念和激发了她对单弦艺术的热爱。这个情结，始终存在于张蕴华的心中，而这个“情”愈发愈浓，这个“结”越来越紧，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时间淘洗，这个情结坚如磐石、轻若云锦，时而让她步履蹒跚、砥砺奋进，时而又让她气息充盈、心情荡漾，奔走在各种舞台之上。我们都知道，单弦看似简单，实则艰难，貌似容易，实则不易。张蕴华老师无论是学习艺术，还是从事艺术，抑或是传播艺术，她都是用她的命来践行、用她的魂来铸就的。单弦就是她的命根子，她活在单弦的美妙世界中，她为艺术而活，活得洒脱精彩。

艺术与人生相互成就，双向奔赴，艺术照亮人生，人生提升艺术。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单弦牌子曲（含岔曲）代表性传承人，张蕴华老师深悟单弦艺术的真谛，她的单弦演唱艺术，口齿清晰入耳，表演富于激情，韵味醇厚悠长，台风稳重大方，尤其是在打八角鼓方面具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和华彩之笔。对她来说，生活即艺术，艺术即生活，生活艺术化与艺术生活化已经非常奇妙地贯穿在她的生命之中，体现在她人生的各个方面。正如张蕴华老师所说，“要想唱好每个曲目，得花时间去琢磨。好段子要有灵魂，要一唱出来就拽得住观众的耳朵”。花时间去琢磨、唱出好段子的灵魂、拽得住观众的耳朵，这是她60多年来从事单弦演唱的经验总结和理性概括，从创作规律和接受美学的意义上来讲，正是文艺作品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三者的完美结合。

张蕴华老师是一位为艺术而守正创新的人。出人出书走正路，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陈云同志20世纪80年代给上海评弹团的题词，直至今日，仍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我认为，这句话揭示了艺术发展的特点和规律，对从艺、为人、做事至关重要，堪称至理名言。立德树人的人，必先立己；培根铸魂的人，必先铸己。张蕴华老师无论在守正创新方面还是崇德尚艺方面，都走在前列，干到实处，值得广大曲艺工作者学习和效仿。作为鼓曲艺术家，她是中国曲艺最高奖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和中国金唱片奖的双料获得者，殊为不易。一方面，她坚持不懈地守单弦艺术本体之正，创单弦艺术发展时代之新；另一方面，她始终不渝地遵循守正不僵化、创新不异化，努力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单弦艺术不断绽放出时代的光芒，散发出历史的芬芳。她呕心沥血，出版这套书的初衷就是要把60多年来学到想到悟到掌握到的单弦精髓，把老祖宗留下的这门优秀的民族艺术给传承下来，朴素无华而又初心可鉴。她立足当下，结合实际，面向未来，努力地进行着符合单弦艺术本体和当代观众审美需求的创造创新，在科学继承单弦艺术精华和借鉴姊妹艺术的基础上，积极挖掘和探索男女对唱、单弦牌子曲联唱、表演唱等新形式新样式新方式，给老观众耳目一新之感，又给年轻观众新颖别致之觉。仔细听完《曲蕴华章》收录的单弦岔曲50首和牌子曲24首，我深刻地感受到她既有传承又有创新，精准找到了二者的结合部、平衡点，有的唱腔低沉浑厚、大气磅礴，有的唱腔清新婉转、意境深远，有的唱腔昂扬豪迈、铿锵有力，富有时代气息，充分彰显了与时俱进、推陈出新的艺术特色，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演唱和表演风格，令人敬佩。

在艺术生存发展上凡属守正创新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遗余力地提携后学，培养传人。对艺术精益求精，对做人低调务实。张蕴华老师打破了过去老艺人到达一定年龄不再登台进行完整表演的传统，60多岁仍然为单弦艺术奔波在各种舞台，70多岁依然为单弦艺术徜徉在各种场所，进社区、入学校、上剧院、搞研讨、打比赛、作示范、去展演……凡此种种。只要有一线希望、一丝机会，她都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用心用力去争取，带着她的徒弟和学生们为单弦艺术的繁荣兴盛挥洒汗水、才情和智慧。现在，路晨、王晶、马静、杨蔓、杨婷、杨苗、杨倩、樊秋红等一批新人脱颖而出，意气风发，活跃在青春舞台上，这不能不归功于张蕴华老师的艰辛付出和艰苦努力。作为同学同事最后成为她丈夫的相声表演艺术家李金斗先生说得真切生动：“她的表演才华和敬业精神都让我特别佩服！为了单弦艺术的传承，她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撰写这本《曲蕴华章》。那段时间，她经常写作到半夜，她为非遗传承全心付出的精神，我都比不了！”赵玉明女士生前也有切中肯綮的评价：“成就她的是数十年如一日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最难得就是‘认真’二字。”听着单弦的美妙之声，看着单弦的典雅之词，心中回想着单弦刻画的特殊场景，耳畔回荡着八角鼓击节、三弦弹奏出的华彩之音，由衷感谢张蕴华老师用艺术的方式，引领许许多多读者、听众、观众和爱好者，认识单弦、熟悉单弦、走近单弦，最终走进了单弦艺术营造的既共情又共鸣的宏大世界。

执着守候，薪火相传；生命不息，奉献不已！在新征程上，唯愿张蕴华老师潜心耕耘，艺术常青，努力为观众、为社会奉献更多更好有道德有筋骨、文质兼美的单弦精品力作。

本文摘自《曲艺》月刊2023年第6期